在他接过腰牌的瞬间，那甲胄将士面甲下的幽光似乎亮了一瞬。
一股无形的波动扫过方默全身，尤其是在他左臂那被封印的浩然正气种子上略微停留，似乎并未发现异常，随即隐去。
“好！很好！”将士的声音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温度，“期待你日后的表现！”
随着他话音落下，周围的光线骤然扭曲凝滞。
方默感到一阵熟悉的时空转换感袭来。
眼前的孤峰、将士、甚至江谷一的尸体，都如同褪色的画卷般迅速模糊消失。
当视线再次清淅时，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场景——
飞射的剑光，惊恐的玄玉，呼啸而来的、蕴含着仙路高手含怒一击的金光大手印，以及燕齐天脸上那混合着不甘与决绝的表情……
一切，都定格在他之前做出决择，挥出归墟刀意干扰金光大手印之前的那个瞬间。
时空仿佛回溯到了关键的岔路口。
但这一次，与之前不同。
“或许，该换一个身份了。”
凭借着与辉夜的羁拌，方默用鬼脸面具仿真了鬼人族的气息，随后他的头顶便长出两只角，看上去十分霸气。
紫棺中的辉夜有些出神，愕然道：“你还挺会选的，鬼人族算是和人族比较接近了，你装扮成这个，很合适。”
“合适就好，今后我就是鬼人族的刀客——诡夜！”
此刻，大衍宗名宿的金光大手印，眼看着就要落在燕齐天的身上。
“嗡！”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天之外的恐怖刀意，凭空出现！
这道刀意无形无质，却带着斩灭虚空、归墟万物的无上意境。
其威力远超方默自身所能施展的极限，仿佛是被这蜃楼规则，基于他之前通过考验所展现的“归墟刀法”本质，进行了某种程度的具现和放大！
刀意并非斩向那金光大手印，而是后发先至，如同庖丁解牛般，精准无比地切入其能量内核最脆弱的节点！
“嗤！”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那威力足以轻易碾死筑基期修士的金光大手印，在这道放大的归墟刀意面前，如同被戳破的气泡。
又象是遇到了克星的冰雪，从内部开始寸寸瓦解、崩灭，化作最精纯的天地灵气，消散于无形！
“什么？！”
远处正急速赶来的大衍宗名宿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化为极致的震惊与骇然。
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击，为何会以这种方式被凭空瓦解？是哪位高人出手？！
而原本闭目待死的燕齐天，也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救了自己一命的恐怖刀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劫后馀生的茫然。
但战斗的本能让他瞬间反应过来。
机不可失！
玄玉正因为大衍宗名宿的攻击被莫名瓦解，而处于极度的错愕和惊恐之中，心神彻底慌了！
燕齐天眼中厉色一闪，被压抑了许久的仇恨与杀意如同火山般爆发。
他强提一口真气，身形如电，在那道救命的刀意馀威尚未完全散尽之时，已然合身扑上！
“死！”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五指如钩，带着凌厉的劲风，不再是之前想要同归于尽的打法，而是精准、狠辣地直接扣向了玄玉的脖颈。
玄玉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燕齐天的手掌如同铁钳般，死死地扼住了玄玉的咽喉，强大的力量瞬间捏碎了他的喉骨！
玄玉双眼暴凸，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徒劳地挣扎著，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最终眼神迅速黯淡下去，脑袋一歪，气息断绝。
这位仗着父亲权势，夺人根基的大衍宗少主，终究还是死在了他曾经视作蝼蚁、随意践踏的燕齐天手中。
燕齐天死死攥着玄玉逐渐冰冷的尸体，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地喘息着。
大仇得报，但他脸上却没有太多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复杂情绪。
不远处，大衍宗的名宿目眦尽裂，或许对方临近时，就是他的死期。
方默作为旁观者，看着这因自己通过考验而改变的历史片段，心中波澜起伏。
这海市蜃楼的力量，果然玄奇。
方默见状，心知此地不宜久留。
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尚在喘息，且浑身警剔的燕齐天身边。
“走！”
方默低喝一声，不等燕齐天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同时另一只手凌空一抓，将地上玄玉的尸体也摄入手中，此物或许还有用。
随即，他施展御风诀，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向着赤霞古矿深处疾驰而去。
燕齐天先是一惊，但感受到方默并无恶意，且行动果决，立刻压下心中疑问，配合地调整气息，减少阻力。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越来越远、气急败坏追来的大衍宗名宿身影，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
方默对赤霞古矿外围的地形并不陌生，虽然此时古矿的地貌与数百年后他找到的地图有所差异，煞气浓度和分布也不同，但大致方位和某些显著的地标依稀可辨。
他凭借着记忆和直觉，冥冥之中，他感觉海市蜃楼在指引者他。
不知奔行了多久，周围的煞气明显变得浓郁起来，光线也愈发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方默在一处相对隐蔽的、由黑色怪石形成的天然石坳中停了下来。
他将燕齐天放下，同时也将玄玉的尸体随手丢在一旁。
“这里是……赤霞古矿内围边缘？”
燕齐天打量着四周，眉头微蹙。
他虽未深入过，但也听闻过此地的凶名。
方默微微颔首，心中却是一动。
他仔细感知着此地的气息和地貌轮廓，一个惊人的发现浮上心头。
这里，虽然尚未形成后世那般深邃的矿坑和复杂的地下结构，但这片局域的大致位置，赫然与后来三大仙门探索的那处地下古矿所在局域重叠！
“那么巧吗……”方默心中暗忖，“这样说来，燕齐天当年在叛出大衍宗后，也曾逃到过这里。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的定数？
这古战场蜃楼将这片局域显化出来，难道暗示着此地与燕齐天，或者说与大燕的国运，有着某种关联？”
就在他思忖间，燕齐天已然转过身，面向方默，神情郑重，竟直接躬身，就要行一个大礼。
“恩公在上，请受齐天一拜！多谢恩公两次救命之恩！”
燕齐天的声音带着真诚的感激。
他虽然没亲眼看见方默如何出手，但那道救他于危难之际的恐怖刀意，以及方默此刻展现出的深不可测，都让他确信，眼前之人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方默一把拉起燕齐天。
“不必多礼，恰逢其会罢了。”方默淡淡道，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近距离观察，更能感受到燕齐天身上那股不同于常人的气质，坚韧、果决，经历大变后眼神深处藏着的狠厉与隐忍，确实具备乱世枭雄的潜质。
燕齐天直起身，看着方默，眼中依旧充满了感激，但随即一抹深深的疲惫和迷茫浮现上来。
他背靠着冰冷的黑色岩石，缓缓滑坐在地上，望着石坳外昏沉压抑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恩公，您说……这世道，为何如此不公？”燕齐天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沧桑，“我本以为添加宗门，寻得仙路，便能掌握力量，改变这乱世。
可结果呢？宗门之内，同样龌龊不堪，弱肉强食，甚至更加赤裸！师尊……玄玑那老贼，竟为了一己私欲，行那挖骨移植的歹毒之事！”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如今，大衍宗是回不去了，天下虽大，却又何处可去？修仙之路，前途缈茫；世俗王朝，军阀混战，民不聊生。我……我看不见未来的路在何方。”
接连遭遇背叛、追杀，理想受挫，前路迷茫，即便是心志坚韧如燕齐天，此刻也不免流露出意志消沉之态。
方默看着他，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再强大的人，内心也有柔软和脆弱的时候，尤其是在遭受接连打击之后。
然而，还没等方默想好如何开导，周围的光线再次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嗡！
熟悉的凝滞感又一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