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三年的春天，当第一缕春风吹绿了紫禁城外的柳梢时，一支前所未有的庞大的“联合使节团”浩浩荡荡地抵达了北京城。

这支使节团的构成极其“奇特”。走在最前面的，是李睿和他麾下那支刚刚征服了整个东瀛、煞气冲天的“玄鸟舰队”的将领们。

紧随其后的是“东瀛国总理大臣”岛津光久和他率领的由数百名大名和公卿组成的“感恩朝贡”使团。他们带来了从东瀛国库里搜刮出的一百万两白银和无数的珍奇异宝作为献给大明皇帝的“贡品”。

而在队伍的最后则是以郑芝龙、施琅为首的“皇家海洋贸易总行”的代表团。他们则带来了公司成立第一年从海外贸易中获取的高达五百万两白银的巨额利润。

当这三支分别代表着“无上军功”、“万国来朝”和“泼天财富”的队伍汇聚在一起出现在北京城的御道之上时，整个京师都为之沸腾了。

百姓们涌上街头，他们看着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玄鸟”黑旗，看着那个身穿白色海军戎装、骑在白色宝马之上年轻得不象话的帝国英雄，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最纯粹也最狂热的崇拜。

“李帅千岁！”

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喊了出来。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便响彻了云宵。

“大明万年！李帅千岁！”

那声浪汇聚在一起甚至盖过了皇城之上那悠长的钟鸣。

皇极殿内，崇祯皇帝朱由检身穿一身最隆重的十二章衮服亲自走下了御阶。他的脸上带着自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发自内心的璨烂笑容。

他没有去理会那些跪倒在地的东瀛使臣，也没有去看那些被抬进大殿的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落在了那个正缓缓向他走来的年轻人的身上。

“爱卿，”他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了李睿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斗，“辛苦了。”

“为陛下分忧，为万民开拓，乃臣之本分。”李睿的回答依旧是那般的平静而又充满了力量。

君臣二人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晚乾清宫内再次摆下了那场只有君臣二人参与的秘密国宴。

“爱卿，”崇祯亲自为李睿斟满了一杯来自法兰西的上等葡萄酒，“你又一次为朕、为我大明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奇迹。

如今东瀛已定，海贸已开，国库之中前所未有的充盈。朕终于有了可以与那关中流寇进行最后决战的底气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这几年虽然李睿在海外开疆拓土打得风生水起，但关内李自成和张献忠的流寇大军却如同打不死的蟑螂一般屡剿屡起，已经席卷了整个中原和湖广地区，成了他心中最大的一块心病。

然而李睿在听完他的话后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陛下，”他的声音很平静，“您觉得流寇为何屡剿不灭？”

崇祯一愣。“自然是因为那些贼首狡猾如狐，裹挟流民四处流窜”

“不。”李睿打断了他，“陛下您错了。流寇之所以剿不-灭不在于贼而在于我们自己。”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那副巨大的疆域图前。

“陛下请看，”他指着地图上那片被标记为“流寇肆虐区”的广大的中原地区，“这些地方为何会成为流寇滋生的温床？

因为土地兼并，因为苛捐杂税，因为官僚腐败，因为我大明朝这套从根子上就已经烂掉了的封建土地制度和文官选拔制度。

只要这套制度一日不改，我们今日剿灭了一个李自成，明日就会有千千万万个王自成、张自成从这片早已被我们自己逼得毫无生路的土地上站起来。”

这番话如同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瞬间就剖开了大明王朝那最深层也最致命的病灶。崇祯沉默了。他知道李睿说的句句都是血淋淋的现实。

“那依爱卿之见，”他艰难地开口了，“该当如何？”

李睿缓缓地转过身，他的眼中燃烧着比征服东瀛时还要更加炽热也更加疯狂的火焰。他知道自己和他这位已经对他信任到了极点的皇帝“合伙人”终于要进行最后也最关键的一场豪赌了——政治体制改革。

“陛下，”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维新变法！”

“臣恳请陛下以雷霆之势在全国推行一场自上而下的最彻底的社会变革。”

“第一，经济上‘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之策必须在三年之内推及全国！凡敢于阻挠者无论其身份无论其功绩一律以‘叛国罪’论处，抄家流放！”

“第二，军事上废除卫所制，改行‘募兵制’！在全国创建‘东、西、南、北、中’五大军区，由‘皇家军事学院’统一培养职业化的军官，由‘政务院兵部’统一调配职业化的军队，彻底地根除武将拥兵自重之弊病！”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政治上，”他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锐利的光芒，“废除科举！另设‘公务员’考试制度！考试的内容不再是那早已脱离了实际的‘四书五经’，而是我‘江南格物大学’里所教授的‘数学、物理、化学、经济、法律’等一切经世致用之学！

我要让所有真正有才干、有能力的实干家而不仅仅是那些只会空谈的腐儒都有机会进入我大明的官僚体系！我要为这个帝国换上一颗全新的、强健的心脏！”

废科举！这三个字如同一道足以将天都劈开的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崇祯皇帝的头上。他惊骇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的年轻人。

他知道对方这是要与全天下所有的读书人为敌啊。这比他之前做的任何一件事都要更加的疯狂也更加的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引得天下士林反噬，烽烟四起，国本动摇。

然而不知为何，看着李睿那双充满了无穷自信和强大力量的眼睛，他那颗本该是充满了恐惧和尤豫的帝王之心却不可遏制地被一股更加疯狂的火焰给彻底点燃了。

是啊，不破不立。这个帝国已经烂到了这个地步，若不进行一场刮骨疗毒般的彻底的变革等待它的终究也只有灭亡。

“好”许久他才缓缓地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个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力气的字。他的眼中闪铄着与李睿如出一辙的疯狂的光芒。

“就依爱卿所言。”

“朕便陪你将这个腐朽的旧世界彻底砸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