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机关机，随手扔进抽屉深处，又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小巧的u盘，里面存着马卫国这些年搜集的一些“后手”——关于背后之人的部分罪证，原本是想留着以防万一，现在看来，或许能成为他逃亡路上的筹码。

收拾妥当，马卫国背上双肩包，走到楼梯间的大门。

这扇门连接着消防信道，是他特意让人留的“后路”，平日里很少有人走。

轻轻转动门把手，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提心吊胆的马卫国迅速环视四周，发现没人之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屏住呼吸，探头向外看了一眼，消防信道里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照亮徒峭的楼梯

闪身出去，轻轻带上侧门，脚步急促地沿着楼梯往下跑，皮鞋踩在水泥台阶上，发出“噔噔噔”的声响，在空旷的信道里回荡，象是在为他的逃亡敲着倒计时的鼓点。

跑到三楼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说话声——是副局长张磊的声音。

马卫国吓得浑身一僵，猛地停下脚步，躲在楼梯转角的阴影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该死的，这个张磊平时就跟自己不对付，现在肯定是投靠那个新来的了，带人来抓自己的。

“各组注意，封锁所有出入口，重点排查地落车库和消防信道，绝不能让马卫国跑了。”张磊的声音通过楼梯间的窗户传进来，清淅地落在马卫国的耳朵里。

马卫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脚冰凉。果然早就盯上他了，连消防信道都想到了。

他不敢再多想，转身往楼上跑，顶层的天台有一个检修口，连接着大楼外侧的排水管，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自己花了大价钱，加固了那个排水管，足够让自己逃出生天。

马卫国跌跌撞撞地跑上天台，晚风呼啸着刮过来，带着深秋的寒意，吹得他浑身发抖。

他冲到检修口，用力掀开沉重的铁盖，露出里面黑漆漆的渠道。

没有丝毫尤豫，抓住冰冷的排水管，艰难地往下爬。

渠道上布满了铁锈，硌得他手掌生疼，冷风灌进衣领，冻得他牙齿打颤，可他不敢松手，每向下爬一步，就离死亡远一分，离那虚无缥缈的“生机”近一分。

该死的，那些工人竟然敢偷工减料，等自己逃出去后看他怎么收拾那几个工人！

爬到五楼的时候，他低头往下看，楼下的警车已经围成了一圈，警灯闪铄，照亮了半边夜空。

几个穿着警服的民警正举着手电筒，在大楼周围排查，光柱扫过墙面，离他越来越近。

马卫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咬紧牙关，加快了下滑的速度，手掌被铁锈划破，鲜血顺着渠道往下淌，滴在楼下的水泥地上，留下一个个暗红的印记。

他不敢回头，只能死死盯着地面，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出去，越远越好。

在外面他留了足够自己后半辈子生活的财富，没有了权力还有充足的财富。

终于，他爬到了一楼外侧的绿化带旁，松开手，重重地摔在草丛里，枯枝败叶划破了他的手臂和脸颊，火辣辣地疼。

顾不上擦拭，挣扎着爬起来，弯腰钻进旁边的小巷。

此时的指挥部里，程度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就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按照领导的说法，当初丁义珍能有机会跑路，是因为所有人都希望丁义珍能跑掉。

因此，不管是开会的那些人还是机场的工作人员，都保持了默契。

而现在，希望马卫国跑掉的人不敢做出一丝一毫让两位领导误会的举动！马卫国也没有那个能力让机场的人装糊涂。

小巷里堆满了杂物，散发着刺鼻的霉味，马卫国开始沿着狭窄的巷道狂奔，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淅。

身后传来隐约的警笛声，还有人声的呼喊，越来越近。

他不敢停留，拐过一个又一个拐角，象一只惊惶失措的困兽，在吴州的夜色里，查找着一丝缈茫的生路。

“继续保持这个状态，让他保持一丝希望。”

旁边的政委刘海峰见马卫国这样凄惨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程局，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啊？咱们这样影响不好。”

其他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程度也站了起来。

手里的保温杯朝着刘海峰的耳朵旁摔去，剧烈的响声在指挥室里响起。

“不好？让他马卫国擦破手掌流点血你就说不好？当初你们蛇鼠一窝大肆敛财的时候，欺压百姓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话！

我告诉你，让我程度接任这个局长的时候，就是要彻查公安系统。

你们同情马卫国，因为他是官你们也是官。你们这些冠冕堂皇的官老爷害怕有一天也落到这样的局面！

你们越同情我越要这么做，你刘海峰还真站出来同情起犯罪分子了。我跟江为民书记打赌的时候，他说吴州的干部还是保持着该有的理性。”

刘海峰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两句话就被如此批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程度，我告诉你我才是政委，用不着你在这里给我讲大道理。

行，你厉害，我认输。我站在就打辞职报告！”

其他人此时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牵连到自己。

指挥中心里，安静的气氛突然被一阵哈哈大笑给打破。“辞职，看局势不妙就想辞职？

捞够了钱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你刘海峰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好干部了？想以退为进？你她娘做什么美梦了？”

刘海峰颤斗着双手，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好象他也要完了？

“王主任，你们进来吧。”程度往前走了两步，说了一句让其他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话音刚落，进来了一队一脸严肃的人。“程局刚才这些话说的不错，捞够了钱就想退休，怕是把组织没放在眼里。”

“让大家看笑话了，这些家伙实在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果然啊，既得利益者从来不会背叛自己的阶级！”

除了程度跟刚进来的这些人，指挥中心里的其他人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海峰，我们是调查组的，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