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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新作出炉

伍六一要写一篇寻根文学的作品。

他给自己定下的准则有两条,一条是不能脱离这个时代现实基础,第二条是要与他的个人经历相称。

他在脑海中回忆着寻根文学的代表作,象是韩少工的《爸爸爸》、王安义的《小鲍庄》、李杭育的《最后一个渔佬儿》、阿成的《棋王》,郑义的《老井》,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这其中大部分都不适合伍六一去写。

象是韩少工的《爸爸爸》,讲的是村寨里,有个先天畸形的傻子,一生只会说两句话:“爸爸爸”和“x妈妈”。

却被村民当作“神谕”符号。

作品借荒诞情节,批判传统文化中的愚昧与僵化,反思民族精神困境。

故事写的很有意思,但这种原始部落的历史变迁,太容易让人联想到《百年孤独》,有着明显拉美文学的影子。

他需要的是一篇能为后来者指明方向,传统文化鲜明的作品,这篇故事只能放弃。

《小鲍庄》也是一部好作品,作者王安义是极有才华的女作家,文笔有种女人特有的细腻感。

伍六一模仿不来。

《最后一个渔佬儿》和《老井》也都是极具地域特色的作品,前者写的吴越大地,后者写的是晋地的太行山区。

伍六一在思想上没有这个土壤,也不适合写。

唯有这部《棋王》最为合适,他下过乡,也会下象棋,故事上是契合的。

这种结合不亚于把鸡和篮球联系起来。

《棋王》讲的是一个棋呆子的一生,他这辈子只珍重两件事,一个是“吃”,另一个是“棋”,然而这两样追求却不过分,“吃”只求吃饱,“棋”只为解忧。

虽是知青文学,但却没有一点伤痕文学的自怨自艾,反倒彰显出在苦难中扎根生长、坚守精神追求的轫性。

而且,伍六一在两个人的身上,看到了《棋王》主人公王一生的影子,一个是院里的天真质朴的小拽子,另一个是对粮食极其珍重的陈建工。

这让他下笔之时,有所参照。

故事在最后的高潮部分,王一生一人盲下九人,九人变三人,三人变一人。

颇有种侠义小说中,以一敌多的畅快感。

称得上雅俗共赏的好作品。

绝对是最为合适的寻根文学选题。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伍六一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往银锭桥去。

桥头的早点摊支着蓝布棚子,蒸汽裹着油条、糖油饼的香气冒出来。

他排队,买了三斤热乎的馒头,又给伍美珠带了两根糖耳朵,给老妈称了半斤酱菜,用粗纸袋装着揣在怀里往家赶。

众人围着八仙桌吃完早餐,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老妈也去了聚福人家,家里只留伍六一一人。

他走到灶台边,打开煤炉盖,用铁钩子把炉子里烧透的煤渣勾出来。

再从煤筐里拣出两块泛着蜂窝煤,添进炉子里,看着火苗慢慢窜起来。

才回到屋,摊开方格纸,开始写作。

《棋王》算得上短篇,全篇不到两万字。

虽说他现在作品不多,但那两部通俗小说,都是大长篇。

这让右手手指上早已磨出一层茧子。

这茧子虽不起眼,用处却不小。

一来写字时指尖再不会象从前那样磨得生疼,二来笔速也比过去快了许多,思路落纸时,少了不少滞涩。

到了晚上,他已经写了一小沓。

按这个势头,不出三日,便能完稿了。

可伍六一还是低估了自己的速度,两日过后,他便已经写到了棋王的结局。

原着的结局有两版,一版就是后世广泛流传的版本。

王一生在象棋大赛中以一敌九获胜中戛然而止。

另一版,也是最早一版,王一生失去对棋艺的热忱,最终重归物质追求。

原着里是这样写道:

“多年以后,王一生已身居高位,我再见他,问他还下棋吗?王一生说,下什么棋啊,这儿天天吃肉,走,我带你吃饭去,吃肉!”

获胜后,进入专业棋院工作后而这一版也因为结尾太不光明,被《燕京文学》拒稿,还是最终修改后,变成了第一版,在《沪市文艺》上发表的。

伍六一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用光明的结局。

至于王一生,未来的人生如何,留给读者们去想象。

文学也讲究留白,所谓少就是多,凡是写的太过、太透反而不美。

鲁迅评论自己的《狂人日记》,称其为拙作,因为那句经典语句: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在鲁迅自己看来,好的文学应象“药”一样,不必把“药方”直接写在包装上读者应通过文本的细节、氛围自行体会深层意函。

而《狂人日记》承载了“启蒙救亡”的迫切使命,不得不将思想“填得太满”,导致艺术表达上少了一点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含蓄。

《棋王》亦是如此,若是把王一生的结局说透了,反而落了下乘。

不如留给读者去自行想象。

伍六一落下最后一个句号,稿子总算成了。

他抬眼扫过墙上的挂钟,时针刚过三点。

这个点骑车去《燕京文学》编辑部,正好能赶上他们下午的办公时间,不算迟。

没有半分耽搁,伍六一把稿子仔细叠好,塞进帆布包的内袋里,抓起车钥匙就出了门。

可刚骑上大街,他就觉出了不对劲。

往日这个点,路边的自行车流该是熙熙攘攘的,菜摊旁、公交站边,总围着些赶路或闲聊的人,就连在鼓楼墙根下晒太阳的老人都没两个。

一路纳闷着到了编辑部楼下,伍六一锁好车往上走,越走心里越犯嘀咕。

一楼的收发室没见人,上了二楼,编辑部那间敞亮的大办公室更是静悄悄的,连桌上的台灯都没开几盏。

他尤豫着敲了敲编辑部的门,“咚咚”两声,里头没半点回应。

试着推了推,门把手上的锁芯“咔嗒”响了一声,竟然是锁着的。

伍六一愣在原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今天不是周二吗?难不成这几天一门心思扑在写稿上,把日子都过错了,其实今天是周日?

正站在门口犯迷糊,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伍六一回头一看,是王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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