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虞听晚早已看透了这个男人的自私凉薄本性。
当初她母族势微,女儿受委屈时他装聋作哑,如今见虞家复起便想来沾光?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于是,虞听晚毫不客气地称病拒绝了,不是头风发作就是身子倦怠,几次三番将沉渊挡在门外,连杯茶都没让他喝上。
过了几日,虞听晚便以母亲寿辰将至,需回国公府帮忙筹备,并小住一段时日陪伴母亲为由,直接带着茯苓,乘着马车,浩浩荡荡地回了荣国公府。
沉渊连阻拦的借口都找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开,心中憋闷至极。
一到荣国公府,气氛顿时不同。
外祖母荣国公夫人一见茯苓,便心肝肉似地搂进怀里,看着她消瘦的脸颊和锁骨下依稀还能看出痕迹的伤处,心疼得直掉眼泪,连声骂那起子杀千刀的山贼和沉家糊涂。
见到茯苓,虞铮屏退了左右,对着茯苓便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茯苓吓了一跳,连忙避开:“表哥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虞铮却坚持行完礼,方才起身,他身材高大挺拔,经沙场磨砺后更多了几分坚毅沉稳之气。
他看着茯苓,眼神复杂,“茯苓,若非你及时提醒,表哥此次恐怕就不仅仅是功亏一篑,而是要将性命和家族都葬送掉了,此恩,表哥铭记于心。”
茯苓扶住他,“表哥说的哪里话,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小人害你,害我们虞家吗?你安然回来,比什么都强。”
荣国公府上下,一片团聚的温馨之中。虞听晚看着女儿与娘家亲人相处融洽,备受关爱的模样,心中积郁多时的闷气也消散了不少,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荣国公府老夫人寿辰当日,府邸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晌午时分,门房来报,两位少爷回来了。
两个身着青衿,风尘仆仆的少年便快步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少年,面容清秀,眉眼间与茯苓有几分相似,但更多了几分少年人的锐气和书卷气,正是茯苓的亲弟弟沉翊礼。
紧随其后的少年,年纪稍小些,气质更跳脱活泼,是虞铮的嫡亲弟弟虞衡。
两个少年先是规规矩矩地给外祖母磕头拜寿,说了许多吉祥话,哄得老夫人眉开眼笑。
起身后,沉翊礼几步走到茯苓面前,也顾不上许多礼节,上下仔细打量,眼中满是担忧和气愤:“阿姐!我在书院都听同窗说了,傅珏那个混帐东西,他竟敢那样对你。还有父亲和祖母他们……”
少年气得脸颊通红,胸口剧烈起伏,一路上积攒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自幼便是姐姐的跟屁虫,姐姐聪明又护着他,在他心里,姐姐和母亲是世上最好的人。
他曾无数次发誓,一定要努力读书,考取功名,做大官,让姐姐再也不受任何委屈,连父亲和祖母也不能。
如今听闻姐姐受了这般大的委屈,他如何能不气?
“阿姐你别怕!我这就去找傅珏算帐!定要揍得他满地找牙,看他还有没有脸在京城待下去!”沉翊礼说着,转身就要往外冲,一副要去跟人拼命的架势。
“翊礼!”茯苓连忙拉住他,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她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着弟弟额头上的细汗,动作温柔,“胡闹!姐姐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茯苓看着他,“姐姐知道你的心意,这就够了。但报复一个人,未必需要自己动手。他如今名声尽毁,前程堪忧,这比打他一顿,岂不更痛快?”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翊礼,你记住,你的战场在科场,在朝堂。你要做的,是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堂堂正正地站在高处,让所有人都不能再轻慢我们姐弟,轻慢母亲。而不是逞一时之勇,授人以柄,明白吗?”
沉翊礼看着姐姐沉静的眼神,胸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他重重点头:“阿姐,我明白了!你放心,我定会克苦用功,将来必不让任何人再欺辱你。”
“好,姐姐信你。”茯苓欣慰地笑了,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一旁的虞衡也凑过来,挥着拳头道:“翊礼哥,还有我呢!等我再大些,也去考武举,看谁还敢欺负茯苓表姐。”
看着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茯苓心中暖流涌动。
门外忽然传来内侍的通传声:
“太子殿下到!”
满堂宾客皆是一惊,随即纷纷起身离席,躬敬地垂首行礼。
荣国公及世子虞铮连忙迎上前去。
萧景宸今日并未穿正式的朝服或太子常服,只着一身宝蓝色暗竹纹锦袍,头戴玉冠,更显得身姿挺拔,温润如玉。
他含笑步入厅堂,态度谦和:“今日老夫人寿辰,孤特来讨杯寿酒喝,大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众人谢恩起身,太子殿下亲临,这不仅是给荣国公府的脸面,更是对刚刚立下大功,新任要职的虞铮的看重。
萧景宸先是向荣国公夫人郑重道贺,献上厚礼,言谈举止间尽显储君风范与对老臣的尊重。
随后,他的目光便自然地落在了陪同在荣国公身边的虞铮身上,笑容更深了几分,带着明显的熟稔:“虞将军,别来无恙。”
虞铮亦是笑着拱手回礼:“劳殿下挂心,一切安好。”
两人曾是同窗,自幼相识,情谊非同一般。
与虞铮寒喧几句后,萧景宸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一旁的茯苓,主动开口道:“沉小姐也在。”
茯苓连忙微微屈膝:“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萧景宸虚抬了抬手,语气很是随和:“不必多礼。今日乃是家宴,沉小姐自在些便好。”
他顿了顿,仿佛想起什么,又补充一句,“朝华那丫头在宫里总嚷嚷着闷,沉小姐若得空,不妨多进宫去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太子殿下亲自开口,邀请一位臣女多进宫陪伴公主,这其中的意味,可就耐人寻味了。
她当即从容应下,“是,臣女谨记殿下吩咐。能陪伴公主殿下,是臣女的福分。”
萧景宸微笑着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而与荣国公等人交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