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被茯苓说的还不上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两人之间,只剩下沉默。
茯苓看着他如今这狼狈不堪,只能无能狂怒的模样,她不再看他,只留下最后一句话:“赵珩,你看清楚了,你们侯府如今的倾颓模样,众叛亲离,皆是拜你自己所赐。”
说完,她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赵珩的嘶吼:“沉茯苓!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茯苓觉得可笑。她脚步未停,心中想道:做人时,赵珩一败涂地;成了鬼,难道就能翻盘了么?真是可笑。
回到自己的小院,沉自然早已等侯在那里,见到她,立刻上前,躬敬地行了一礼,眼神清亮:“姑母,侄儿已经准备好了,想参加今年的科考。”
茯苓看着他挺拔的身姿,心中满是欣慰,方才在赵珩那里的不快瞬间消散。她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好孩子,姑母支持你。我们沉家经商起家,虽富庶,却总被那些清流文人看不起。这些年,家里也没少接济贫困书生,指望能结个善缘。可那些人,一个个眼高于顶,受了我们的恩惠,考取功名,便忙不迭地与沉家划清界限,说什么羞与商贾为伍,仿佛我们沉家的银子脏了他们的清誉似的。”
她说着,目光灼灼地看向沉自然:
“自然,你不一样。你好好考,拿出我们沉家人的志气和才学来。姑母等着你金榜题名,等着你堂堂正正地站在朝堂之上,等着你狠狠地打那些忘恩负义、自命清高之人的脸!让天下人都看看,我沉家,不仅能出富商,更能出状元!”
沉自然重重地点了点头,听到茯苓的鼓励,眼神愈发坚定,沉声应道:“姑母放心,我定会全力以赴。”
看着沉清和懂事上进的模样,茯苓心中宽慰,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赵珩今日那番话。她收敛心神回到屋子坐下,转向小桃问道:“赵文荣在庄子上如何了?”
小桃连忙回话:“回小姐,小少爷被送到庄子上后,起初闹了几日,后来便安分了许多。庄头来信说,他如今倒是能静下心来,跟着请的先生好好读书了。”
茯苓闻言,闭上眼睛,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今日与赵珩的对峙,虽是她占了上风,但终究耗费心神。就在这时,一双手忽然替代了她自己的手,力度适中地按上了她的太阳穴,缓缓揉压。
茯苓起初以为是小桃,可随即感觉不对,小桃的手纤细柔软,绝没有这般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她猛地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原本侍立在侧的小桃和其他下人,不知何时都已退了下去。她回头,看到的是沉清和。
他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专注地为她按摩着额头,见她回头,手上动作未停,只是问道:“听说他今日找你麻烦了?”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那深邃眼眸中潜藏着的冷意令人心惊。
沉清和的脸色阴沉沉的。茯苓瞥了他一眼,实在琢磨不透他这股怒气从何而来,索性也不再理会,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伺候,反正沉清和按摩的手法确实舒服。
她放松身体,微微向后靠去,闭上了眼睛,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然而,沉清和的手却并未停留在她的额角。
带着薄茧的指腹,缓缓从她的后脑勺,沿着发际线,向前移动。温热的手掌边缘似有若无地摩擦过她敏感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随后,沉清和的掌心完全粘贴了她的脸颊,那因常年习武而磨砺出的粗粝,在茯苓娇嫩滑腻的脸颊上摩擦,带起一种奇异的触感。
茯苓依旧没有动,仿佛真的睡着了,任由他作为。
沉清和的目光沉沉的,紧紧看着她茯苓平静的睡颜,指尖带着一种虔诚又充满占有欲的试探,缓缓下移,最终,轻柔地,复上了她柔软丰润的嘴唇。
微凉的指尖在敏感的地方上抚摸、流连,带着一种压抑的渴望与小心翼翼。沉清和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周遭的空气开始变得粘稠、灸热。
沉清和在试探茯苓的底线,也在挑战自己的自制力。
茯苓终于抬手,抓住了他在自己唇上流连的手,握在掌心,阻止了他的动作。
茯苓睁开眼,“这是怎么了?再蹭下去,今日新涂的口脂都要被你蹭掉完了。”
沉清和没有将手抽回,反而就着她的手势,反客为主,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中,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声音低哑:“我赔给你。”
他顿了一下,目光沉沉地锁住她,终于问出了从进门起就盘桓在心头的问题:“你和赵珩说了什么?”
茯苓闻言,轻笑一声,顺势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了回来,站起身,与他对视,“消息这么灵通?沉清和,你在我这侯府里,安插了眼线?”
她避重就轻,再次将话题引向了无关紧要的方向。这态度,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沉清和本就焦灼不安的心上。沉清和看着茯苓站起身,与自己拉开距离,看着她顾左右而言他,一个他压抑了许久的猜测窜上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沉清和向前一步,逼近她,声音里带着颤斗和卑微:“你还在意他?你还爱他,是不是?”
他紧紧盯着茯苓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那我呢?茯苓,我算什么……”
后面的话,他哽在喉间,没有说完。是算兄长?算盟友?那些在前往何塞城路上相依为命的日夜,在篝火旁心照不宣的对视,他以为他们早已心意相通,难道都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