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的会议室里,空气沉冷。
秦知夏双手抱胸,背靠墙壁。
她死死盯着聂阳,等待着他所谓的“合法手段”。
她不信,也不想信。
一个游离于常规法律之外的秘密部门,能有什么“合法”可言?
在场的周卫国等人,同样面色凝重,他们无法想象,聂阳究竟要如何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让一群富商变成“合法”的诱饵。
然而,聂阳只是气定神闲地坐着,偶尔端起保温杯喝一口枸杞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半小时后。
当秦知夏的耐心即将耗尽时,她的加密终端,突然“滴”的一声,收到了一份文档。
她点开文档,只看了一眼,瞳孔就骤然收缩!
那是一份份关于韩德集团董事长江韩德的绝密罪证!
从早年利用政策漏洞,恶意侵吞价值数亿的国有资产;到近十年来,通过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向江海市乃至自治区多名官员进行商业贿赂的详细记录,每一笔转帐,每一次会面,都有清淅的证据链条。
最触目惊心的,是最后一份文档。
十年前,他的商业竞争对手,在与他斗争的关键节点,车祸身亡。
而卷宗里,附带着当年负责处理此案的交警,与江韩德心腹之间的通话录音,以及一笔高达三百万的银行转帐记录!
桩桩件件,铁证如山!
这些加起来,足够判江韩德死刑!
秦知夏拿着终端的手,在微微颤斗。
她无法想象,这些被尘封了十年,甚至连市局文档库里都找不到蛛丝马迹的陈年旧案,第九处是如何在短短半小时之内,从浩如烟海的信息中精准地打捞出来,并形成了无可辩驳的证据链!
这种能量,已经超出了她对“权力”二字的全部认知。
“怎么样,秦队长?”
聂阳温和的声音响起,他笑呵呵地看着脸色煞白的江韩德。
江韩德手里拿着的,正是聂阳的终端。
“这些东西,够不够?”聂阳继续道。
江韩德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浑身抖得象筛糠。
他完了。
彻底完了。
秦知夏沉着脸色,再也说不出话。
聂阳看向另外两名瘫坐在地上的董事,“接下来,诱饵还需要两个。”
根据l同步过来的资料,这两人的罪行是除了江韩德以外最重的,但罪不至死。
聂阳对着门口两名一直沉默不语、如同雕塑般的黑衣手下,使了个眼色。
“带他们两个,去隔壁‘聊聊’。”
“记住,要用‘合法’的手段。”
那两名黑衣人点点头,一言不发,像拎小鸡一样,将那两个哭喊求饶的董事拖进了隔壁的房间。
很快,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压抑的哭嚎声,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秦知夏走过来,猛地拍桌!
“聂组长!你这是在滥用私刑!”
“别激动,秦队长。”聂阳示意她坐下,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
“我们九处办事,有自己的规矩。这叫‘高强度审讯’,利用目标的心理弱点,配合一些证据进行诱导和施压,是很常规的心理突破手段。”
他顿了顿,补充道:“放心,绝对不会留下任何违反程序的伤痕。”
一个小时后。
那两名董事被拖了回来,浑身湿透,眼神空洞,象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一份由他们亲笔画押,承认自己“深度参与”了一些重案的“认罪口供”,被摆在了桌上。
秦知夏看着那份口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终于明白,第九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组织。
他们是怪物。
一群为了达成目的,可以无视一切程序、践踏一切规则的,冰冷的怪物。
不到二十四小时。
江海市最高法院紧急开启绿色信道。
一场不对外公开的庭审,在绝对的物证和三名被告“痛哭流涕”的认罪下,迅速结束。
当庭宣判。
江韩德、梁董事、丘董事,因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当聂阳拿着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判决书,重新出现在秦知夏面前时,他脸上的笑容,显得那么温和,又那么刺眼。
“秦队长,现在,他们是死刑犯了。”
“用死刑犯的生命,为国家清除潜在的巨大危害,顺便钓一条大鱼出来。”
他将判决书递给秦知夏,轻声说道:
“这很合法,不是吗?”
秦知夏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却感觉重若千钧。
她看着上面罗列的,江韩德等人的累累罪行,内心涌起一股无比复杂且无力的情绪。
她痛恨这种践踏程序正义的野蛮做法。
可她又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眼下最高效、最正确的选择。
在这一刻,她清楚地认识到。
第九处是游离于常规体系之外,一把只为“结果”服务的,冰冷至极的“刀”。
是她,是江海市警方的无能
将这柄淬了毒的利刃放了出来。
与此同时。
江海市,一处破败不堪的老式筒子楼。
墨子轩衣领上戴着微型摄象头,根据l提供的地址,只身一人来到了这里。
楼道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饭菜混合的古怪气味。
他找到了302室。
门没锁,虚掩着。
墨子轩推开门,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房间很小,陈设简陋,一个头发花白、身形瘦弱的老妇人,正躺在床上,发出微弱的咳嗽声。
她就是“空腔人”周晓生的母亲。
看到这一幕,墨子轩脸上的专注瞬间消融,换上了一副热情又诚恳的笑容。
他大步走进去,将手里提着的水果和装着现金的信封放在床头柜上。
“阿姨,您好啊!”
他搬了条凳子坐到床边,熟络地说道:“我是晓生大学的同学,前段时间出差了,刚回来就听说他”
墨子轩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
“阿姨,您别太难过了,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晓生在天有灵,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帮老人掖了掖被角,言语恳切,情真意切。
那演技,要是去参加电影节,奥斯卡小金人都得当场给他跪下。
专案组办公室内,萧张、陈教授和“扳手”通过远程画面看着这一幕,目定口呆。
尤其是萧张,他回想起昨天在办公室里,墨子轩那副癫狂暴戾的模样,再看看眼前这个情真意切的家伙,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这他妈是同一个人?
老妇人被他这番表演彻底打动,浑浊的眼睛里流下泪来,拉着他的手,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对儿子的思念。
墨子轩耐心地听着,不时地出言安慰,将一个“儿子的至交好友”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然而,就在这时。
一阵若有若无,却极有规律的心跳声,开始在他耳边响起。
墨子轩安慰老人的话语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了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躲在暗处的周晓生,并不认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同学”。
他只知道,这是一个谎话连篇的骗子。
他在欺骗自己最敬爱的母亲!
不可饶恕!
浓烈的怨气,开始在房间里弥漫。
突然!
墨子轩脸上的温情和悲伤,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而残忍。
在周母惊愕的目光中,他闪电般出手,一把掐住了老人那枯瘦的脖子!
他对着除了他和老人以外空无一人的房间,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周晓生,我知道你就在这儿。”
“你妈这口气可悬着呢,你看,脸都紫了。”
墨子轩手上微微用力,老人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
“再不滚出来”
“我可就不敢保证,她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