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大军虽然抵达长城以北,可却并没有直接进攻,而是驻扎了下来,似是在防备周军继续北上。
契丹人的举动和昔日杨先陈兵边境之时如出一辙。
杨先瞬间就猜到了契丹人的意图,无非是知晓双方实力的差距,尤其是不到一年的功夫,就被杨先把整个燕云十六州都攻占了。
连作为辽国柱石之一的南院大王耶律洪也被枭首,尸首才刚刚下葬,耶律洪麾下十万兵马和辽国朝廷驰援的数万精骑皆被周军打的抱头鼠窜,损兵折将,这叫辽国如何不对大周心生忌惮。
尤其是如今长城以南的燕云十六州地区,皆被周军占据,周军还在沿线各处要塞尽皆囤积重兵。之前周军也是这般,先在边境囤积重兵,而后兴兵北上,攻破燕云。
这叫契丹朝中那些文武官员,王公贵族,皇帝太后们如何不对大周心生忌惮,又如何还敢轻易进犯大周。
就这么耗了大半个月,契丹的使臣总算是找到了率军驻扎在景州的杨先。
“外臣参见大帅。
“外臣李垚,乃是大辽国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奉大辽皇帝和太后之命,特来拜见大帅!”
“辽国的宰相?”杨先打量着说话之人:“据本帅所知,辽国所用乃是一两两治之策,以辽制治辽,以汉制治汉。”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那你应该是辽国汉制的宰相,虽说要受契丹人节制,可也算得上是位极人臣了,不过辽帝竟然派你来出使,难不成你能做契丹人的主?”
“外臣乃是汉人,如何能做的了契丹人的主。”
“那你来做什么?我要上京,你能给吗?我要辽国对我大周称臣,;你能决定吗?”
“这……大帅何必为难外臣,外臣此番是带着诚意来的!”
“诚意?本帅怎么没有看到?”
“外臣此番南下,带了黄金五万两,白银五十万两,另有珍贵的皮毛、药材无数,还有美女一百名,这些都是献给大帅的。”
“一百个美女?”杨先眸光微闪,似是来了兴趣。
李垚见状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这一百名美女乃是辽国上下齐心协力搜寻而来,不但有汉人,还有契丹人、女真人、高句丽人,还有来自西域的异族美女,个个身段婀挪匀称,极尽风情。”
“听起来倒是不错!”杨先脸上露出笑容:“带几个上来瞧瞧。”
杨先话音刚落,外头当即便有人去契丹送来的一众美女里头挑人去了,未多时,十来个美女便被带到杨先身前。
“哈哈哈哈!”
“好!果真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
“大帅喜欢就好!”李垚躬敬的微笑着道。
杨先霸气的道:“说你的目的吧!”
“大周和大辽本就是兄弟之邦,两国之间早已罢战多年,此番不过是闹了些小误会而已,如今大帅已取燕云十六州之地,自此之后,两国便以长城为界,长城以南,归大周所有,长城以北,则是大辽的领土,两国结兄弟之盟,于边境之地开设榷市,往来贸易,互通有无。”
“听着倒是挺不错的,要是在边境开设榷市,两国之间恢复贸易,到时候就有大量的盐、酒、茶、瓷器和丝绸涌入辽国,不过我有个问题,那我们能从你们手中得到什么呢?”
杨先看着李垚,一字一句的问道。
“自然是上好的动物皮毛、大量的药材,还有·······”
“还有什么?”杨先问道。
李垚当即反应了过来,急忙拱手问道:“不知大帅想要什么?”
“每年五万头羊,三万头牛和两万匹马!”
“放心,本帅不会白要你们的马和牛、羊,只需你们把东西带到榷市之上,依照正常的市价出售给朝廷就行。”
“五万头羊和三万头牛倒是好说,可两万匹马!
“多了?”
“大帅明鉴,大辽虽然幅员潦阔,可也做不到每年提供两万匹健硕的战马啊!”
“本帅什么时候说要战马了?”
“啊?”这一下倒是把李垚给说愣了。
“本帅要牛羊和马是用来当肉吃的,无须健硕的战马,年老体衰的老马和劣马都行,要是实在没有马,用牛羊代替也行。”
“这倒是可以商量。”听到杨先这么说,李垚的口也跟着松了。
战马是辽国的根本,作为游牧民族,契丹人和其馀游牧民族一样,都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民族,只是如今的契丹高层,学着汉人建造起了宫殿、宅院,住进了豪华的宫殿之中,过起了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
“你若是做不了主,就回去派个能做主的来跟我谈。”
“不过一百个美女可不够!”
“大帅想要多少!”
“本帅的胃口也不大,不论是美女还是金银,都翻一倍吧。”杨先淡淡说道,象是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小事。
“这一点外臣现在就可以答应大帅。”
“哦?”杨先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垚:“看来本帅还是要少了。”
李垚也是聪明人,不然也不会被辽帝派来寻杨先,自然听出了杨先的弦外之音,却只能赔笑道:“大帅说笑了。”
“回去告诉你的契丹主子,要想和谈,可以,答应本帅的条件,要么咱们就兵锋相见吧。”
李垚虽然是辽帝派来的使臣,还是辽国汉人体系中的丞相,可他毕竟是汉人,汉人又怎么可能做得了契丹人的主。
辞别杨先之后,李垚马不停蹄的赶回辽国,觐见辽帝和萧后。
辽帝和萧后听说杨先的条件之后,想都没想直接就答应了。
“快!”
“李卿,你速速启程,把东西送到那杨先手中。”
萧后甚至迫不及待想要把东西赶紧送到杨先手里,生怕杨先反悔。
十万两黄金,百万两白银,还有价值数十万两的皮毛、药材等各种物资,这要是放到个人身上自然多,可放在幅员潦阔,疆域宽广的辽国手中,不过是个数字罢了。
他们缺的不是金银,也不是皮毛和药材,而是大周的精盐、茶叶还有丝绸等各种生活物质。
而且辽国如今只想保住他们现有的领土,已然没有了南下染指中原的心思,更加不愿意看到杨先兴兵北上,两国继续交战的结果。
他们之所以陈兵于边境之地,也不过是想震慑周军,再就是为免周军北上之时,他们陷入被动。
而杨先也是同样,连年的征战,给大周带来的是财政上的巨大压力,兵将的损耗,火药、生铁的大量消耗,一点一点累加起来,让本就空虚国库雪上加霜,若非有盛维在西北创建起来的连通西域的商路和长松麾下上百艘大船往返于南阳诸国和大周之间,带来的巨大利益填补空缺,大周的财政早就吃不消了。
饶是如此,连年的战争,也让大周的财政愈发紧张。
而且越过长城之后,就是草原,除非能够直接打到上京去,占了东北,否则就是在草原上推进再远,也是白费功夫。
而且一旦越过长城,战线就会越拉越长,如今大周刚刚吞下燕云十六州,还没来得及将其彻底消化吸收,这时候要是继续贪功冒进,继续北上,只会给契丹人机会。
是以在契丹人找上自己之后,杨先才会顺水推舟同意了契丹人求和的目的,只是在条件上多提了一点。
在双方都有意议和的前提下,此番议和进行的十分顺利,不似先前契丹使团在汴京那次,两边不断拉扯,然后直接发动战争。
从议和开始到签订盟约,前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双方在景州签订盟约,约定两国结为兄弟之邦,互不侵犯,双方在大同、张家口、龙门、檀州、兴隆、景州和平洲的安喜拢共七个地方的边境之地创建榷市,由大周进行管理,两国之间的所有贸易,暂时都只能在这七个地方进行。
为何是暂时呢?因为杨先计划将来还要从海上和辽国进行贸易,双方会在渤海湾两国边境之处,筛选合适的地方兴建港口,用于两国之间的贸易。
当然这是之后的事情了,如今两国约定的就是创建七处榷市。
五月下旬,随着两国罢战议和,签订盟约,恢复互市的消息传出,举世震动。
所有人都没想到,契丹人竟然会这么好说话,燕云十六州丢了,竟然没有选择继续和大周交战,将燕云十六州夺回去,而是和大周签订盟约,罢手言和。
内阁在收到杨先的手令之后,也迅速派遣大量官员赶赴燕云,为应付榷市的修建和管理。
在基本结束边境之地的布防工作之后,已经到了六月下旬,杨先这才率军南归。
等大军回到汴京之际,时间已经来到七月中旬。
酷暑散去,但秋老虎仍有几分馀热。
开平帝亲率文武百官在城西开远门迎接凯旋而归的大军,还弄了个声势浩大的迎接仪式,让人杀猪宰羊,犒赏三军。
整个汴京的百姓,也都撂下手中的活计,跑过来围观,许多尚且待字闺中的闺阁女子,也纷纷上街,想要看看那位年纪轻轻的大相公到底长得什么模样,竟有如此经天纬地之能。
随着大军回京,相应的封赏也该下来了。
此番收复燕云,加之先前扫平西北,清剿叛逆,捣毁逆贼兖王的阴谋,拨乱反正,扶大厦于将倾,杨先麾下一众将领,许多都还没有封赏呢。
如今北击契丹,收复燕云,使天下复归一统,如此大功,如若再不封赏,只怕军中将士就要哗变了。
可怎么封赏,却又成了困扰众人的难题,杨先已然是当朝宰辅,爵至国公,若是再封,就只能是异姓王了,可大周从未有过册封异姓王的先例。
有人建议,干脆加封杨先为太师、授开府之权,兼枢密使,加封天下兵马大元帅,令其执掌天下兵马。
然而就在这些文官们拿不定主意之际,军营之中。
原本将士们痛饮美酒,醉的四仰八叉的情形并没有出现,临时驻扎的军营之中,所有的将士,尽皆提着兵刃,聚集在中军大帐之外。
方勇、陈武、长梧等一众军中将领赫然处于最前方,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座帅帐,眼中闪铄着奇异的光芒,长梧的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件明黄色的长袍,长袍堆栈,一个以金线绣成的烫金龙头栩栩如生。
亲卫们掀开帐帘,方勇陈武和长梧等人径直闯入帐内,走到正在榻上假寐的杨先身侧,先将杨先晃醒,旋即陈武拿起长梧手中托盘上的龙袍,径直往杨先身上一披,旋即三人走至杨先身前,单膝跪地,拱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旋即三人身后一众将领也齐声高呼。
紧接着整座军营所有将士,也都面朝中军大帐方向,单膝跪地,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尔等这是?”
军中祭酒刘瑜高声道:“陛下英明神武,龙章凤姿,先平西夏,再扫叛逆,而后北击契丹,收复燕云,使九州一统,天下归一,功勋卓着,远超大周历代帝王,定是天上紫微星下凡,为一统江山,救万民于水火而来,而今天下归一,陛下合该登基大宝,称孤道寡。”
“吾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刘瑜高声喊着,叩首又是一拜。
其馀将士纷纷紧随其后,齐齐再拜:“吾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陛下何出此言,吾等此举,皆是为了国家,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万民。”
“如今契丹雄踞漠北,吐蕃、回鹘还有党项馀孽对我朝亦虎视眈眈,当今官家无德无才,根本无法统帅群臣,与天下群雄争锋,唯有陛下,英明神武,龙章凤姿,雄才伟略,更胜秦皇汉武,能带领臣等北击契丹,西平党羌,涤荡寰宇,扫清内外。”
“陛下若不肯即位,便杀了吾等,以免吾等被扣上叛逆之名。”
刘瑜在朝廷为官之时,一直都郁郁不曾得志,直至到了杨先麾下,才如鱼入大海、鸟飞蓝天,一展胸中抱负。
“陛下若不肯即位,便杀了末将!”长梧一把将佩刀抽出,双手捧刀,眼神坚定无比的看着杨先。
“陛下如不肯即位,请杀末将!”陈武、方勇等一众将领也纷纷拔刀出鞘,捧刀看向杨先。
“尔等皆是本帅手足兄弟,若杀了尔等,岂非叫本帅自断手足?”
“那就请陛下登基即位!”
“请陛下登基即位!”
“罢罢罢!尔等所言也不无道理,当今官家平庸无为,确实不足以”
“不过尔等得与本帅约法三章。”
“请陛下降旨!”
“尔等入城之后,其一,不得惊犯官家;其二,不得欺凌公卿大臣;其三,不得劫掠都城府库,欺凌百姓,有违这三条律令者,立斩不饶!”
“臣等谨遵陛下之命!”
杨先抬手道:“诸位爱卿平身吧!”
众人脸上纷纷露出喜色,再度齐声高呼:“谢陛下!”